錢三斤說道：“他直接回中藥鋪了。我跟樂天哥哥回警察局找我爹呢。”

“哦。那正好，我也正要回警察局。”丁木春說完，繼續朝前走著。

走了一會兒，丁木春問錢三斤：“三斤小姐，你知道‘望月樓’的兩位頭牌柳春煙和柳小青住在哪裏嗎？”

錢三斤反問道：“你要找她倆問話？”

丁木春說：“是啊，我想跟她倆打聽一下陳良玉，因為我聽說陳良玉經常花錢包下她倆為他彈唱新曲目，我想柳春煙和柳小青應該比別人更清楚陳良玉的事情吧。”

錢三斤說：“我知道她倆住在哪裏，可是真如老板娘所說的，平時她們住的大院，白天從來是大門緊閉的，任誰敲門都不會給開的。丁大哥，你要找兩位頭牌，看來還是得晚上去‘望月樓’才行。”

丁木春說：“可是，老板娘給我看了一下日子，說要包她們的場，得排到端午節後去了。”

錢三斤問：“丁大哥，這事很急嗎？”

丁木春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我是想早點弄清眉目，不然心裏總像是掛了一件事沒做完，讓人寢食難安。不過，現在也沒辦法，等端午節過了再說罷。”

錢三斤想了想，對丁木春說道：“丁大哥，這兩天我想想辦法，看能不能幫你提早聯系上‘望月樓’的這兩位姑娘吧。不過，我只能說盡力而為，至於能不能實現，還當另說。”

丁木春看了錢三斤一眼，笑著拍拍她肩膀道：“三斤小姐，別為難了，不急這一時的。沒事，反正馬上也要過端午節了，索性等過完節再說好了。”

錢三斤被他拍了一下肩膀，一張粉臉一下子脹得通通紅，丁木春見她一臉羞紅，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是不是太過親昵了？

他連忙把頭轉向別處，又假裝看了看天氣，說：“端午節應該不會下雨吧？”

陶樂天不明所以，搶話道：“端午節下不下雨，這誰能算得出啊？要不，去問問畫眉小姐看？”

錢三斤被陶樂天的話逗樂了，“噗嗤”一下笑出聲。

沈畫眉接受了丁木春交辦的新任務後，也開始留意“望月樓”的姑娘和那些進進出出的客人們。

以前沈畫眉沒怎麽關註“望月樓”裏的女人們，她們從事的行業，在老百姓的嘴裏說出來可不大好聽。

說書和唱評彈的，在大家眼裏也屬於“戲子”，再加上“望月樓”裏的確有幾位姑娘被軍閥或有錢財主贖了身後，去做了這些男人的小妾，這算是幸運的，大多數在裏面賣藝的女子則淪為了男人的玩物。

不了解便不知道每行每業的艱辛，沈畫眉以為自己已經算是窮苦人家出生，身世夠淒慘了，可跟“望月樓”的姑娘們一比，起碼她還有個“家”，雖然這個“家”也不成樣子，母親病逝後，爹爹也不怎麽管她，但起碼自己的人身是自由的，想去哪裏就哪裏，錢賺得少但不用看人臉色。

而“望月樓”的姑娘們呢？看著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，臉上淺笑盈盈，但每天都要面對不同的客人，而去“望月樓”捧場的男人，又有幾個好的呢？多半是有錢有勢、上了年紀、舉止猥瑣的老男人，又或是仗著家裏有幾個錢，自己又不要好的浮浪子弟。

那些姑娘們，不管刮風下雨，不管身體是否吃得消，只要登臺，就得打扮得鮮鮮亮亮的上場，只要有客人包場，便要曲意奉迎。而掙的錢，大部分要交給“幹媽”，亦即老板娘，她們也只能圖個溫飽。

像柳春煙和柳小青這樣的頭牌，也許能攢下點錢，但也不敢跳出“望月樓”自立門戶，因為她們知道，離開“望月樓”，她們就什麽都不是了，頂多只是個唱曲的，若流落街頭，甚至連街頭賣藝唱曲的小丫頭都不如。

沈畫眉註意到，“望月樓”的姑娘們大多數都活得跟夜貓子似的，白天沒精打彩的，只到晚上才精神抖擻。也不怪她們，客人們多數是晚上才會來喝茶、聽曲、取樂子，白天去“望月樓”聽評書的多為老年男人居多，他們對“望月樓”的姑娘不是沒興趣，只不過錢少手緊，加上年紀大了，許多事也力不從心，便把興趣轉到聽長本的故事上來了。

兩位頭牌姑娘柳春煙和柳小青，一早一晚多數時候會坐在人力轎椅上由轎夫擡著進出“望月樓”，早上天沒全亮時是往回去的路走，傍晚天還沒黑時則往“望月樓”去。一來一去都會經過“神算子”算命鋪。

人力轎椅和轎子、人力三輪車不同，上面沒有遮擋物，因此，坐在轎椅上的人能把下面的路人看得清清楚楚，路上的人也能望見轎椅上坐著的人。

只不過，雖然兩位姑娘是“望月樓”頭牌，但在雲來鎮也早被人熟知，因此，她們一早上晚來來去去的，路人雖有好奇者會朝她倆張望，但也不至於像看熱鬧似的圍觀。

沈畫眉在樓上觀察了幾天後，掐準她們路過自家“算命鋪”的時間後，決定主動找她倆搭訕。

兩位姑娘傍晚要趕著去“望月樓”當班，自然不方便打攪。沈畫眉選在清晨時分與她倆“不期而遇”，這樣頂多耽誤她倆一點休息時間。

想好後，沈畫眉挑了個吉日，起了個大早，她特意穿了身鮮亮一點的衣衫，描了眉，點了唇紅，對鏡自照時，沈畫眉微微一笑，自覺自己長得也不比那兩位姑娘差，一定能吸引她倆的註意。

果然，沒過多久，從巷子一頭轉來腳步聲，轎夫擡著轎椅“吱噶”、“吱噶”過來。

沈畫眉站在路中央，朝轎夫揮了揮手絹，前面的轎夫喝斥道：“姑娘別擋道！”

轎夫的吼聲驚擾了正坐在轎椅上閉目養神的柳春煙，她睜開眼睛朝下一看，一位長相不俗的美人正微笑著朝她看，見她睜開眼，便又揮了揮手上拿著的那條素手絹。

“停一下。”柳春煙示意轎夫先停下來，然後沖沈畫眉問道：“你是在朝我們招手嗎？有什麽事嗎？”

沈畫眉朝柳春煙行了個禮，說道：“你是‘望月樓’的柳姑娘吧？我叫沈畫眉，是‘神算子’算命鋪幫人算卦解煞的。”

柳春煙看了一眼沈畫眉身後的店鋪招牌，語調冷冷地說：“我們不算命。請姑娘讓一讓路。”

沈畫眉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我不是要給你們算命，只是這兩日，每次二位姑娘的轎椅打我們樓前過時，我樓上的蠟燭總是無緣無故熄滅，我感覺此事特別蹊蹺，所以就特意排了個棋陣……”

不等沈畫眉說完，坐在後面轎椅上的柳小青就生氣地對柳春煙說道：“姐姐，不要搭理她，憑白無故嚇唬人，不就是想訛幾個錢花花嗎？我們走！”

柳春煙舉手示意柳小青不要出聲，她倒挺耐心地在聽沈畫眉說這些有的沒的，然後問道：“姑娘，你想說什麽？請直接說吧，我們還趕著回去歇息呢。”

沈畫眉上前一步，仰著頭對柳春煙說道：“春煙姑娘，請不要誤會，我沈畫眉絕不是想訛你們的辛苦錢。只是憑自己一點本事，察覺到二位姑娘近日可能會遇到小人，惹來麻煩事。姑娘不信我沒關系，大路通天，各走一邊，算我沈畫眉多管閑事。如果信我呢，不妨買些元寶、香、燭，去觀音殿拜上一拜。當然，也可請我幫二位解個符、化個煞，本姑娘絕對不會收半枚銅錢，只當是和姐姐們有緣，替姐姐們行個方便，也是給我自己解個煩惱，畢竟每天姑娘們從我家門前一來一回走過，我看著我家的蠟燭沒頭沒腦地熄滅，著實讓人鬧心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